往事十一年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小团圆2【夏木X苏子涵】

        一个人如果灵魂是清白的,他衣服上偶然沾来的几个斑点,终会在时间之流中涤去。

        那个不祥的梦境开始渐渐淡出夏木的脑海。他开始相信。

        夏木到了长身体的年纪,身高蹭蹭蹭长得飞快,十二岁时就已经追平了苏子涵,早就没了他初到苏家时瘦瘦小小的样子。苏爸爸估计,明年大概就可以赶上哥哥了。这可把他苏哥哥愁得不行,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快被弟弟超过去。夏木看着苏子涵蹲在院子里戳蚂蚁洞的忧伤背影,觉得十分有趣。苦思冥想了一天的苏子涵心里暗暗有了打算。晚饭后,约摸过了一个小时,苏子涵便拎上鞋悄悄出了门,沿着别墅后的环山公路开始慢跑。公路一边靠着崖壁,一边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。此刻万家灯火,流光逸彩,犹如千万繁星集结着坠落人间,形成瞬息而变的城市。
        要是木木在该多好,苏子涵心里默默地想着。
        越往上,灯火渐渐远去,喧嚣都停止,周遭一片寂静。高处的风也大,苏子涵只能听见树叶相互碰撞的响声和自己的呼吸声,这样的时刻,实在是静得有些可怖了。心里正发悚,突然,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,苏子涵望了望四下空无一人,有些紧张起来,便加快速度奔跑。自己一跑,那个脚步声也随之急切起来,就这样被尾随了一路。实在是跑不动了,苏子涵心里一横,停下脚步,回过头,他硬着头皮也要看看跟着他的到底是什么。脚步声渐近,终于,拐角处出现了一个身影,仍然是冷清的眉,冷清的眼,但头发却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,跟着自己跑了一路,呼吸声也有些重。“木木,你怎么在这里?”他的声音是纯净欢喜。因为你在这,所以我在这里,夏木在心里想着,我也不愿你一个人。他们并肩走着,不说话,心里却很快乐。走到山包顶上,突然下起了雨,幸好有一个小小的凉亭,两人一同避了进去。“木木,西街开一间新的拉面馆,味道特别好,下次我们一块去。”“好。”“木木,许诺他们建了一个乐队,邀请我做吉他手,我答应了,到时候演出我第一个找你做听众。”“嗯。”“木木,今年就是升学季了,你这么聪明反正也不用太担心,我们也许还在一个学校呢。”我们一定还在一个学校,夏木心里默默地回答。“木木,以后要多笑笑,你这长相明显是奔着颠倒众生去的,以后一定是情书收到手酸的。”夏木愣了愣,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“你也不赖。”可我不必颠倒众生,我只要......“诶,木木你笑了啊,多好看啊,哎,你这么说是不是偷偷看了我书包里的情书。”还用偷看,家门外的信箱都塞满了,夏木心里暗暗腹诽。
        这里远离光怪陆离的城市,倒真正有一种安宁的感觉。苏子涵不再说话,寂静听雨。亭内呼吸浅浅,亭外雨声渐歇。
         “你为什么,那么在意身高的事?”短暂的沉默后夏木突然开口。苏子涵一怔,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,认真踌躇了一会才开口,“因为,因为你是我的木木弟弟啊,我想永远、永远能高高大大得挡在你身前,谁也不能越过我欺负到你。诶,这么说来真是傻气啊,哈哈哈。”他难为情得挠挠头。夏木紧紧望住眼前的人,感觉眼眶灼热到要落泪,他本想,如果我长得比你快,让你苦恼,那就祈求天神不要让自己超过你。可原因居然是这样。
        “木木,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啦。如果你伤心,来这里,我就能马上找到你。”很多年以后,夏木还会回想起这个夜晚,苏子涵的眼睛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,千万星辰坠落其中。
        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这个夏天,夏木顺利升学,如愿以偿和苏子涵在同一所中学。苏子涵的乐队也是渐入佳境,在校区一块名声大噪,每每演出,都能吸引各个学校的少男少女们纷拥而至。他们还特地为夏木举行了一场庆祝升学的演出,夏木望着舞台上挥洒自如的苏子涵,忽而觉得他们的距离很近,又好像变得遥远。他看见演出前他和乐队主唱许诺互相打气而紧紧握住的手,看见他们在台上默契十足的眼神,看见他们演出圆满结束后会心的一笑。最后,他看见苏子涵从舞台上向他跑过来,紧紧得拥住他,在他耳边说到“木木,升学快乐。”一切又好像不那么重要了。

        总有一天,我也会枝繁叶茂,为你投下深深的绿荫,请再等我一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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